2015-07-14
上海,浦东机场,凌晨1点。
空气湿冷,尘埃在机场灯光的映射下,仿佛给大地笼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灰纱。春节时分,忙碌了一天的机场,依然无眠。
从昨天早晨8点半上班,一直到这会儿,终于到了朱庆军、赵晓峰们最忙的时候。穿好深蓝色大衣,套上醒目的反光背心,靠海的机场此时气温已降至零度以下,他们要走向跑道、滑行道、停机坪,在这个占地40平方公里,面积约等于286个人民广场大小的机场内,完成自己的工作。
他们的工作,接触不到旅客、舒适温暖的候机大厅,或是光鲜高大的飞机。但在民航安全条例中,整个机场80%的安全标准,都与他们相关。
用心呵护飞行员的“眼睛”
从凌晨1点开始,接下来的7个小时内,朱庆军、赵晓峰必须与同事们一起,让整个机场内引导飞机起降和滑停的标识、灯光全部维护、整修到位。
他们要做的,就在飞机正下方,和那些灯、地上的标识常年相伴,用民航专业的话说,叫做目视助航系统保障。每到夜晚,漆黑地面上那一排排柔和却明亮的光线,是让飞行员最安心的信号——目的地就要到了。
那些灯,就是飞行员的“眼睛”。而“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,呵护飞行员的‘眼睛’”,就是朱庆军们的工作信条。
这听起来并不深奥,但实际却复杂到难以想象:这其中包括3万多套灯具、1000多块标记牌、340公里长的电缆、300台调光器,还有相应的供配电、调光、监控系统。
引导飞机降落的顺序闪光灯,需要依次闪烁,引导飞行员识别跑道;进近灯是帮助飞行员寻找跑道中心线的好帮手;中线灯、边灯则为飞行员勾勒出整条跑道的形状……
每一种灯对于飞行员与飞行安全来说,都是独特的存在。这也意味着,对朱庆军们来说,必须保证几乎所有灯组的正常工作,平均每天会损耗30多个灯组,他们必须从3万组中逐个找出,更换、调整、测试。
还有地上标识,当数十吨重的飞机以每小时近300公里速度降落,剧烈摩擦产生的热量,会使轮胎的橡胶融化,在地上留下黑色印痕。为了能够清晰引导飞机,这些跑道上的标识,平均每3天就需重新油漆一遍。
这些看上去无比琐碎、繁复的工作,却是保障飞行安全中不可或缺的一环。每当飞机降落至距地面60米时,若飞行员一旦发现地面灯光灯有误,就必须重新拉升。
对很多飞行员来说,在极端恶劣情况下,最能够相信的,还是那些令人安心的灯光,“看到它们,就像看到家门前的路灯一样”。
默默无闻保障飞机正常起降
赵晓峰在1999年浦东机场建成通航时,便守着这片空间,一直到今天。但他从没觉得自己的工作有多么特殊。已经读高中的儿子,甚至不知道父亲的工作内容。
整个机场目视助航保障科44个人,大家的感觉都有些类似:“太平凡了,有什么好说的呢。”甚至连记者的到访,都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,“春运最忙的时候,大家都会关注机场安保、交通、调度、航空公司,从没人关注、采访过我们。”
从旅客进入机场区域开始,安全便是底线、重中之重,从摄像头、机场警察、安检,到飞机维修、饮食、清洁……安全无处不在,而赵晓峰们就属于其中最默默无闻的一群,不仅乘客很难遇到,甚至许多工作人员也不了解。
守在机场内部区域,赵晓峰看着机场内草坪一年又黄,一年又绿,夏天地面温度超过50℃,冬天低至零下,寒风刺骨,但他们必须全年无休、日夜守护。春节期间,一切如常,没有加餐、没有特别,对他来说,“这就是分内的工作”。
他只对一些情况记得很清:2000年10月31日,新加坡航空一架波音飞机,本应在台北桃园机场05L跑道起飞,但却错误选择了05R跑道,撞上施工机械失事,虽然机组负有相当责任,但机场目视助航设施对飞行员的误导,是导致这起事故的最主要原因之一。
说这些的时候,老赵的眼睛还在扫描着跑道前方一排排的进近灯光。上百组灯,他只要一眼扫过去,就能迅速发现其中有哪几个在亮度、频率上可能出了问题,他旋即用步话机通知了同事,检查、更换、检测一气呵成。
他们还针对浦东机场一次应对多种维修任务的需要,自己研发出一台特殊的抢修车,如今已发展到第二代,全世界唯一一辆。
飞机起降时巨大的轰鸣,已对他的听力造成了严重损害,赵晓峰认真地听着记者的问题,腼腆地笑着,“其实,我也没什么太宏伟的梦想,只要每架飞机都能正常起飞、降落就好,这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肯定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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